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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1他有什么资格安慰程天启说都过去了呢?(2 / 2)

“诶唷,我忘了,忘了——”程天启摩挲着打火机点到一半,才蓦地想起眼前是个不吸烟的主,将烟头碾在烟灰缸上,“最近压力大,烟瘾犯了。”

烟草的气味在即燃的一瞬被熄灭,即便如此,那种擦火泛起的焦味仍对宋安起了不小的影响,他定定地看着程天启丢下的那支烟,若有所思。程天启虽然性情随和洒脱,有种‘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’的没心没肺,懂他的人才知道他心细如丝。程淼淼去世后他靠抽烟来缓解压力,一抽就是三四年,大学时期俨然成了个烧烟的鬼,程天启父母为了戒断他的烟瘾,将他送进部队去打磨了几年,出来后接手的第一项家族事业便是思尔顿酒店。思尔顿酒店是个香饽饽,坐拥此山的人有着继承程城集团的跳板,那时的程天启没有壮志,也从未向人谈起过他的野心,在程淼淼去世后,程家老辈对他偏爱有佳,对他的期望也从建功立业变成了吃好喝好长生不老,程天启从部队出来的日子可谓顺风顺水,偏偏在酒店管理权上遇到阻碍——程天启的大伯认为程天启仅是个游手好闲奉行着享乐主义的小牛犊,将半世纪的家族企业当玩具似得送给他属实不妥,那时程天启竟一改往常花花公子的做派,态度强硬地夺回了权利,并且将亲大伯故意为难他的种种困境一比一地还了回去。

那时大家才知道他并非草包,只是脑袋里没有宏图壮志罢了,但凡想要在他这里掠夺好处势必也会被他咬一块肉回去,得到了酒店的继承权后程天启就圈地自守,手头上的好几个项目都是程家老辈连求带训他才做的,属于是有人推动式的进步,混到最后竟然混得风生水起,给不少人看得眼红牙痒痒。

出了部队后程天启很少再抽烟了,因为宋安闻不了二手烟,程天启因此嘲过宋安是得了呼吸道疾病,但出于尊重他在宋安面前经常连烟盒都不带,也不知道他究竟压力大到何种程度,竟然会重拾恶习。

“退休还压力大?”

“唔,被老头子骂死了。”

程天启坐回座位,挥挥手意示服务员可以上菜了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对了,你就没有退休的打算?按宋氏集团这个工作进度,你少说还要再干二十多年。”宋安是一脉单传,无亲无故,跟程家这种族谱上的小孩凑起来能组成一支足球队的家庭不同,谈及宋安退休必然考虑到子嗣的问题,程天启似是无意道:“你没考虑过开散枝叶么?生几个小孩玩玩。”

宋安顿了一下,脑海里冒出席然生动的影子,心脏的某处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拽住一样,生出难捱的痛感来:“......跟谁生?”

“你也该找个对象了,早生早退休,早生早享受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今天来了很多名媛,那几家的女儿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,我当时在那看,如果淼淼还活着,估计也像她们那么大了。我有时候会想,如果她还活着,现在应该也二十六五了,怎么可能就我们两个吃饭呢,她肯定吵着要来跟你吃饭的。”

程天启的目光有些落寞,宋安坐在对面,沉默不语。

“说实话我还真想过,她要是站在你身边......也算是做哥哥的一点私心吧,你们两个人肯定很般配的。”

宋安呷了一口桌前的茶,把‘都过去了’咽进肚子里。

他有什么资格安慰程天启说都过去了呢?

他并非不痛不痒,时至今日,那件事情影响的又不止程天启一个人。

宋安不恨吗?那不可能的,他又不是圣人,但是他怎么能把一切都怪罪给一个六岁的小孩呢?要说他的悲惨人生开端,究竟是源起实验室的那一场事故,还是发作期的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生母呢?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命运的多米若骨牌无可避免地一张一张地倾倒往下,他还没来得及幻想宋家独子璀璨又辉煌的闪光人生,就已经被推行着前进了太多了,多少身不由己,多少言不由衷,他和程天启之间,已经生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间隙,往昔的竹马情谊只能成为那道裂缝中令人叹惋的底色。

他其实忘记和专案组说了,他的朋友真的很少很少,特别是在知晓他的身世和经历后还愿意同他成为朋友的人寥寥无几,他其实很早就猜测木毅笑和程天启有着关联,即便是宋安,也希望那不过是一个错误的假设,依旧维持为数不多的友谊中仅有的体面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天启怎么会想和他做朋友,在他的眼里,自己应该是害死程淼淼的直接凶手。

“啊,忘了。你喜欢男的。”程天启抽不了烟,只能将那管香烟夹在嘴里慢慢地吸,聊以慰藉,“怎么换了个伴?席然今天没来?”

“......”

宋安定定地看向他,危险地眯起眼睛,这个举动只能代表话题让他明显感到不快了,程天启嘶了一声想略过话题,却听宋安沉冷道:“席然失踪了。”

“?”

“木毅笑绑架了他。”

“?!”

程天启脊背微微坐直了,含在嘴里的烟一动不动,他抬起目光看向宋安。

“绑架地点在新城工厂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这一块地的竞标是你亲自下场的。”宋安眸色中寒光流转,“我不知道木毅笑用了什么手段,让你默许,甚至是庇护他做这些事。你们的共同利益、共同目标只能是我,是我动了你的蛋糕吗?程天启。你出于什么目的,什么立场,想要置我于死地呢?你想杀了我吗?”

程天启哑然半晌,神情有片刻地愣神,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宋安的态度急转直下,面前的饭桌仿佛成为了谈判桌,他闭上眼睛,五官轮廓在虚空中渐渐凝成冷硬又严肃的雕塑,凝神一瞬,他轻声说:“那在门外的人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什么?”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就在刚刚五分钟,门外一共站着五到六个人,现在增加到了八个——呼吸偏轻,步伐却很重,有人甚至有点头重脚轻。”

程天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。

“你们家的招待生穿得是统一的鞋子,因为鞋底的原因,即便推着推车或端着餐盘都能步履轻快。”

“还有你试图用香烟掩盖的火药味,枪管已经上膛了,放在你右侧椅子的底座上,你是怕待会速度不够掏不出来吗?或许你可以试试,我坐在这里等你开枪,看看你打不打的中我。”

宋安从进屋大部分时间的漠然到现在的激起,似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噼里啪啦地吐出这一大堆话,随即他放松地靠住椅背,以一副悉听君便的姿态沉沉地望向程天启。

“......”

程天启做了许久的功夫,才将唇角下意识想要浮起的笑容硬生生地压下去。

他没有第一时间辩驳,或者笑着说宋安拥有过于丰富的想象力,他在沉默中默认了一切,搭在右侧座椅的手心已经逐渐冒起了冷汗,有那么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想说‘你们改造人是真变态’,但是他什么也没说,蓦地朝门口大声道:“进来。”

宋安的目光随着房门的推动,落在来者身上,他的眼睛随着那人缓缓地走向圆桌前,一寸一寸地亮起来。

是席然。

席然身穿白衬长裤,削瘦的身躯缩在不合身的衣服里,肌肤透着不见光的死色,白得像一张没有血气的纸。他微垂着眸子,视线落在脚下的地板上,神情看起来虚弱无力,步履缓慢,昏昏沉沉,没有任何光彩。

宋安几乎是一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露出了自他进屋以来程天启从未见过的神色——慌乱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安的目光落在席然脆弱的脖颈上,一道黑色的机械材质项圈正死死地环嵌在那处肌肤里,周围的肌肤被勒成青红色。那环项圈上,象征着倒计时的几个数字正滴答地变换,往着归零的目标逐步流逝。

小剧场:

席然发现最近自己很容易“丢”东西。也不算丢吧,虽然消失的前提都是他随手一扔,但上午还放在茶几上的折纸小蛇下午就不见了,他翻遍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都不再见到它的身影,一时有些难过,那可是他近期学习折纸的最高成就,总算捏了一个像样的动物出来,怎么会不见呢?

难道是小陈助理打扫的时候当作废纸丢掉了?席然头疼地想,他在绘院跟几个朋友研究纸胎载体,于是从零开始学折纸,连着几天都在客厅咔嚓咔嚓边设计边做得不亦乐乎,满地废纸,专注到宋安跟他打招呼都没回。

晚饭的时候,席然把自己的苦恼跟宋安诉说,才知道原来是宋安把他的‘小蛇’带走了。

“怎么堂堂总裁还要‘偷’别人东西啊,算了算了,那个本来就是送你的,我再折一个就是了。”

得到了席然的准允,宋安如获珍宝地捧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折纸小蛇进了房间,席然好奇,便随他一同前去,才发现宋安居然悄咪咪地在自己的储藏室里安置了一个新的空间,橱柜、展台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席然消失不见并且不会再在意的小玩意,不知从何时何地被宋安一并搜罗起来,当成宝藏一样好好珍惜。

席然看着他丢弃的物品犹如神仙满座一样宾列在面前,他的内心是震撼的,脸上也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。

“你是有捡垃圾的癖好吗宋安?”

宋安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赧:“你又不要了。”

“虽然捡别人丢掉的垃圾没有罪,但是你这样也太变态了。如果你不是我男朋友的话我就报警了你知不知道?”席然义愤填膺的指责他,对着展台上的物品指指点点:“这个不是我送你的钥匙扣吗,你要用你就戴在钥匙上啊!你怎么还给它打两盏灯啊?它市价只有八块钱不是八百万好吗?还有这个,这个不是我上次说很难闻的润唇膏吗,用过一次就没用了,你怎么还翻垃圾桶找出来了??”

“人家父母对小孩的爱也顶多藏个奖状玩具,你这是完全不挑啊——”席然对着有印象的平价小物一通吐槽,最后总结出五个字:“你别太爱了。”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这样真的很变态,我很害怕。”

宋安在席然的暴风输出中一言不吭,等他讲完才慢慢道:“它们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,我觉得它们都很有意义,很有价值。”

席然更加疑惑地看向他。

宋安冷静地说:“它们能让我记住每个关于你的瞬间。与我而言,比家里的艺术品更有温度。所以我想建个收藏馆好好地保存它们,或许它们真的很廉价,但是你赋予了它们足以被收藏的价值。”

他句句不提爱,诚挚的目光中却仿佛写满了‘我就是爱你’。席然被他看得脸红,脑袋被宋安的话术说得一愣一愣的,在不可理喻和无法理解中选择了接受现实,他伸手将那几个讨厌的物件挑出来丢掉,在宋安一脸委屈中把折纸小蛇端端正正地放回去:“我不喜欢的东西是真的没有收藏的价值,直接丢掉就好了——真的很烂!你收藏烂东西只会让我火大!这个表情干什么?还委屈你了?不准抿嘴啊,别想用那种拙劣的撒娇技巧来蛊惑我!......这种用心的东西才能保留嘛。”

席然看着那个丑陋的折纸小蛇在温暖的展灯下舒展着皱巴巴的身体,顺势牵过宋安的手,靠在宋安的肩头呢喃道:“往后有什么共同的回忆你再往藏馆放吧,而且不能只放我的啊——你的东西我也要放。”

宋安笑了笑:“好。”

“谁说你不会恋爱的......”

“什么?”

“没什么,我觉得你爱起人来还蛮有一手的,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是个不懂喜欢的情感白痴。”席然耳朵一并红得滴血,想到先前他可能只是不敢而已,而现在自己给他打开了这个开关,宋安便将自己千份万份的爱一股脑地送来,越是这样,就越让席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么珍重。有些别扭道:“哪里来的浪漫细胞啊......真的是,房间好热啊,我都出汗了,走了走了。”

宋安盯着他有些燥红的耳畔,心情颇好地哼了哼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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