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问林夕,”傅可砚嫌他吵,把曲子重头再放了一遍,“是因为心很动荡不安吧,像吉普赛人一样只能流浪的心。”
傅可砚摇摇头:“你是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啊小江同学,这种歌词解释出来就不够浪漫了,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有。”江祺说完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抽了,但很莫名其妙地,他觉得自己想说,于是又重复一遍:“我有。”
傅可砚很稀奇,问他:“什么样的人啊?”
江祺想说是他亲哥,想说他哥有多好,最后只是滚落一句:“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他见你。”
“关系进展这么亲密啦?”傅可砚笑得促狭,“那怎么办,我喜欢的还没办法带给你看,可惜了,你会不会以为是我白日梦幻想出来的?”
“按照你的性格确实不是不可能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神经,”傅可砚习惯性白他一眼,“你知道吗,其实我就是在这里认识他的。”
“准确地来说,那棵树下。”傅可砚指了指外面。
傅可砚讲了一个在江祺看来的确如同白日梦一样的故事。
高一时的傅可砚刚来槐城两年,初中的她就没什么朋友,升高中之后也依然独来独往。
体育课通常分成不同选修小组,老师带着示范一下就让同学分组互相监督自由练习。傅可砚没人组队,也不想练习,就往看起来最不容易有人的角落乱窜,直到发现体育馆主楼向外的部分有一小片树林,而连通的门只是看上去挂了大锁,很轻松就能弄开。
傅可砚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秘密基地,开心地走出去,却发现几步之外已经有人在那里,穿和别人一样的校服,在夏末的阳光下却让人移不开眼。
那一秒她莫名心跳如鼓,本来想立刻转身,对方却抬起头,眼神称得上温柔:“原来还有人能找到这里。”
傅可砚因为这句话留下来。
那个人有一只小小的音箱,长得像闹钟,可以插储存卡,他说平常可以当时钟放在床头,这种时候就拿出来放卡里的歌,因为他喜欢同时听到自然的声音,而这个角落足够偏僻,即使外放,只要不特别大声都不会引人过来。
傅可砚就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听,发现从第一首的张国荣到后面全是粤语,大部分都是这个八九十年代到世纪初的歌。她很雀跃地感叹:“而家已经好少人听佢地嘅歌。”又意识到自己莽撞,才问:“你会说粤语吗?”
对方语气很遗憾:“基本上能听懂,但不会说,我是在这里长大的。”
傅可砚也很遗憾:“我妈妈是香港人,所以我会说,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可以同你讲粤语了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你可以说,只是我回不了你。”他微笑起来,偏过头问她:“所以香港是什么样的?
于是傅可砚就和他谈论擦过北回归线的这座小岛,谈论另一种对方不会说的语言,谈论对方并不熟悉的亚热带植物。
她本来还担心自己因为没人能讲,一下子说这么多会让人烦,但对方的目光总是很专注,表现出很明显的兴趣和热情,所以傅可砚就放心地在每一次会面里讲下去。
“我还是好不习惯这里,在广州的时候我还可以讲粤语,在这里我要说你们那种普通话。”
“什么是我们这种?”
“我初二刚过来的时候,因为把运动鞋叫作波鞋被同学取笑了很久。”傅可砚指了指自己的鞋子,自己也笑起来:“还有,因为跟朋友约时间的时候说五点十个字,人家以为是五点十分,所以我害她等了四十分钟,她也不愿意和我当朋友了。”
她开始和对方分享这些琐碎的心事,尽管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。每次见面只是心照不宣地坐下,听对方音箱里随机的粤语歌,然后总是傅可砚单方面讲很多话。提到香港的时候,对方才会偶尔主动问两句。
傅可砚把这几年在槐城的委屈和格格不入全部讲给他听,不知道为什么,她就是觉得对方会懂,因为他看起来也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。
后来她什么都会和对方分享,包括某天她无意听见别人谈论她的性取向。傅可砚说这件事的时候脑袋往后仰,靠着树干,又捋了自己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说:“我看起来确实只会喜欢女生?”
对方语气很平常:“喜欢什么性别是不能从外表看出来的。但这件事很困扰你吗?”
“嗯,我不喜欢被人这么揣测和评判。”
傅可砚后来想一想,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痴线,才会在下一句说:“虽然我确实喜欢女生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也只是点点头,像听到今天天气很好一样,没有特殊反应。
傅可砚太想和他待在一起了,喜欢到不想冒一点风险失去他,于是觉得除了说自己喜欢女生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。而对方知道后的反应,竟然又让傅可砚喜欢得更多一点。
后来天气变冷,开始下雪,他们挪到室内的角落。傅可砚偶尔也会看到对方拿着题目来做,但大部分时候只是植物图鉴一类的书。
冬至那天对方只坐到一半就说要走,说他有事要回家所以提前离校。那个音箱被留给傅可砚,对方让她下周带回来就好。他走之后,傅可砚把那首冬至单曲循环直到下课。
又过了春天,初夏,直到某一天对方突然说他不会再来,因为他要去高考了。傅可砚才意识到原来对方比自己大两届,很快就会再也不见。
傅可砚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,竟然连他叫什么也没有问,只问他想考哪所大学。
新的秋季学期开学时,学校走廊上贴了满墙的荣誉榜,傅可砚去上面找那所学校的名字,今年竟然正好只有一个人考上。
很莫名其妙地,那一瞬间傅可砚就是知道这是他。
“所以他叫什么啊?”江祺很好奇,他觉得这是个好故事,虽然实在太朦胧,并且的确古怪如傅可砚本人。
“不告诉你,”傅可砚弯起眼睛,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她只是很珍重地在心里反复念那三个很好听的字:付知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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