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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擡起头,几日来掩藏在头发和躲避的眼睛,就这麽看着池旌。
“做吗。”
夏邻星问他。
好久不见
池旌停顿了一个瞬间。
在与夏邻星重逢之后这麽多天,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条浅细的裂缝。
他以为夏邻星会沉默,会恐惧,甚至会尖叫着让他删掉,把他们曾经的所有事情都当作避之不及的东西,那些池旌深夜里咬着牙回忆、一寸一毫都不肯忘掉的东西——
但夏邻星没有。
反而,他还擡起头,用他那双该死的、池旌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、在梦里反反複複出现就是不肯放过池旌的那双眼睛,看着池旌。
表情如此寻常,发出的却是这样荒唐而不合时宜的邀请。
“要做吗?”
顶着这样苍白而疲惫的脸,夏邻星定定地重複了一遍。
有那麽一秒钟,池旌想把夏邻星给撕裂。把他撕成一片又一片的碎片,拼凑不回来的小块,然后全部吞下去,暴怒和恶意汹涌地涌上他的心髒,池旌几乎想要掀开夏邻星的胸膛看一看:
你有心吗。
你有的那颗心髒到底是长什麽样,能够让你说出这种话吗。
但最后池旌忍耐住了。
他表现出来的、倒映在夏邻星瞳孔里的脸并没有什麽异常,漂亮平静冰冷,下颌放松,嘴唇微挑,有一种轻佻而漫不经心的情调。他甚至有余裕笑一笑:
“好啊,”他说:“就现在,怎麽样?”
夏邻星的嘴唇蠕动了一下。
他慢慢收紧手心,手掌中央无数个月牙深痕小小地簇拥在一起,深到充血的颜色,一层层淩乱地排列。可夏邻星也点点头。他说好啊。
一拍即合,至少在这一秒没有人表现出反悔的意愿,好像达成了世界上最真诚最诚恳最值得纪念的协定,池旌率先走在前面,夏邻星跟在他身后,脚步声深深浅浅地缀在后面,在夏邻星看不到的地方,池旌的脸色近乎一种扭曲。
余光里,池旌瞥见夏邻星似乎扯下了什麽东西塞进包里,他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,站在车窗前,池旌恢複了至少表面上的平静。
他笑着回头,慢条斯理:
“回酒店有点太显眼了,”他说:“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车库吧。不介意的话,这里怎麽样?”
夏邻星也停下来。看着他。
那一刻。那一瞬间。在这个昏暗的肮髒的地方池旌不合时宜地想起很久之前,那个无人的更衣室,门外是沸扬的为比赛欢呼的人群,门内是躲起来的冠军。
他压着夏邻星,手附在对方露出一小截的腰上,在耳边低声说宝贝,你像一头鹿一样。
这一刻夏邻星的眼神,和当时好像没有任何区别,又好像什麽都变了。但池旌还来不及看清,夏邻星就低下头去,用和刚才发出邀请以及同意的语气,他又低又轻的,说好。
池旌的心髒停跳了一拍。
他近乎粗暴地把车门拉开,按着夏邻星的后颈把人摁了进去,然后一把把车门关上。后驾驶座再宽敞也很难容下一米八以上的两个成年男人,更遑论池旌还是一个在役运动员。车窗被全部关上,贴过膜的玻璃能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窥见,但这样的地点、这样的距离…
池旌满意地感受到手心下夏邻星绷紧的后颈。
“宝宝。”他又说起这个称呼,比起爱语更像淩迟。享受着夏邻星颤抖的呼吸,池旌缓慢地扯下脖颈上的领带,绸缎柔软地垂下,拂过夏邻星的脸颊,引起身下人的战栗。
“我好爱你,”池旌用一种黏稠的,像蜂蜜一样的声音,俯下身,滚烫的呼吸落在夏邻星的嘴唇:“你呢?”
眼前彻底黑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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间隙,池旌稍微恢複理智的片刻,他听见夏邻星在喊自己。
一声声的,池旌,池旌,池旌……哀哀的,痛苦的,带着一种急切的亟需被拯救的可怜和痛苦,喊他的名字,喊池旌。
那一瞬间池旌眼眶都变得炙热的滚烫。但哪怕眼球烧得通红,都没有一滴泪落下。
他垂头,看着面容惨白,嘴唇张开,呼唤着施暴者名姓的夏邻星。那麽狼狈,又那麽弱小,好像生杀予夺都交予到自己手上,连呼吸的权利都要经过自己允许。
那麽痛苦的夏邻星。
池旌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。
他以为他会很痛快,可看到夏邻星在他身下痛苦得扭曲,这麽无助,向他名字求救的样子,这一个瞬间,池旌感到一种撕裂到流出血的痛苦。
为什麽呢。如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,当年你为什麽要那麽抛弃我?
发缕垂下,手背冒出一根根快要爆裂的青筋,在一声声“池旌”“池旌”,他脸颊因为用力鼓起,牙齿狠狠咬了下去。许久之后,他深深把身体俯下,更用力地捅了下去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