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爷,如今公主是在豫锦两地交界之处失踪的,我们是不是要插手?代王府亲兵侍卫总领车令羽亦面露隐忧。
福微公主失踪可是大事,直接影响了大宁与西岐的和亲,也便影响了两国议和,代王府虽远离京城永安,但这等大事的消息自然也不会遗漏。
原本锦州离永安甚远,这样的消息他们听听也便罢了,可谁知道这福微公主当真能过了北江。
如今人是在离锦州这么近的地方丢的,代王作为锦州封地的王爷,只怕是难以独善其身。
李烁抬起头看向车令羽:你觉得呢?
车令羽是个武将,听见这问题犯了难:属下属下不知只是这福微公主,到底是蕙妃娘娘的女儿
慎言。李烁站起身来。
他虽已中年,却长身玉立,除却因年龄增长多了些沉稳,倒与十来年前时好似没有差别一般。
当年永安城令无数待嫁女子魂牵梦绕的代王李烁,过了这么多年,仍旧是锦州城内那些年轻姑娘闺中密谈时提到最多的人。
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人,除了追随他十余年的车令羽,在锦州倒是再没人知晓。
院内的梨树开了满树的花,一阵风过,夕照之下落花片片,如入画中。
李烁恍惚间在那梨树下看到了熟悉身影,只是他摇摇头,又什么都瞧不到了。
车令羽也不敢说话,屋内便安静下来,香炉里升起细如丝缕的尘烟,本是为安神宁心,如今却反令人心神不宁。
你可有福微公主的消息?
车令羽闻言连忙回了神:回王爷,目前还没有消息,只是在城门增加了人手,倘若福微公主要到锦州来,应有回信。
这些年皇兄在永安,也算运筹帷幄,只是他到底如当年一般,从不将世间女子当个完整的人来看。我离开永安时,福微尚且年幼,这须臾数年,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叔父。
李烁说到这里,神情有些怅然。
车令羽却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事情:王爷,此番还有一个消息。
说。
福微公主离京时,曾说帝令在自己手上。当年舒老太爷离世,帝令再无踪迹,此次圣上对福微公主如此重视,会不会是因为
李烁目光变了变,方开口道:不管是因为什么,她终究是皇室子女,倘若真到了锦州来,我们也不能视若无睹。你且派人在城门驻守吧,她若不来,自不与我们有关,可倘若她来了,也不可怠慢。
车令羽忙道:属下明白。
*
过豫州入锦州,平原渐开,偶见河道交错,已全然不同于永安风景。
山脉丘陵在这里成了少见之物,取而代之的是良田旷野。是以锦州算是大宁一处富庶之地,这里百姓安居乐业,与兖州今岁的灾荒成片对比分明。
只是视野开阔,却也未见李忘舒的身影。
一路行来,展萧三人可谓风餐露宿,如今走了已有两日,在锦州城外的郡县都绕了一大圈,可要找的人还是没有找到。言旷和季飞章心里也已没了底。
今日云阴欲雨,眼见天色不好,他两人倒更是担忧。
按理说,就是脚程再慢,这会也该到了,除非季飞章拿出干粮来咬了一口,才说了一半,就被言旷打住。
哪有除非,兴许是我们刚好错过了也不一定。言旷说着,心有余悸地看看展萧。
这两日展大哥就像个不稳定的火药桶,也不知道啥时候就点着了。
前日路上遇见两个小贼偷东西,展大哥二话不说上去抓了人,抬手就把两个贼的手废了,当时那俩小贼就吓傻了,据他目测,那伤不养个三五个月,只怕好不了。
昨日又是路过一个村子时,见一个富商调戏一个农户女子,展大哥也是从天而降,直接将那富商从马上踹了下去,瞧着怎么不得躺个一两个月。
以前展大哥虽武艺好,但他轻易不出手,那软剑就是取人性命的。如今剑倒是不出鞘,可惹了他的人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
是以言旷这两日可谓是谨言慎行,从前在鉴察司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委屈过自己。
季飞章倒是没他那么胆子小,他在并州当了多年纨绔了,那一身纨绔习性早已刻入骨髓,便是如今寻人路上,也不免摆出一副潇洒做派。
他虽听了言旷的话,没再说下去,但是一边吃一边摇头,显然是觉得那位福微公主凶多吉少。
展萧却始终没有说话。
他很快地吃完了一个饼,靠在一棵树下闭目小憩。
自他坐下,就好像在他周围出现了一个结界一般,连季飞章和言旷都不由自主地往外坐了坐。
如今已到正午,天气又不好,这条前往锦州的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,倒显得格外安静,很远的地方的几声鸟鸣都变得清楚起来。
就在几人用了午膳昏昏欲睡之时,便听得西北方向隐隐传来女子声音。
你们离我远些!我身上这可是天花,若是你们惹上了,九死一生!
言旷和季飞章闻声一下都站了起来,踮着脚朝声音来处瞧。果见那小路另一头,不知是何时过来几个人,好像正在吵架。
出什么事了?言旷在季飞章耳边问。
季飞章摇头:几个混混截住了哪个姑娘吧?
这种戏码在民间太过常见了,常年出入花楼的季飞章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这时候,又听得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。
姑娘如此貌美,什么天花地花,便是阎王老子来了又如何?那酸腐书生常说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,今日我赵老二也风流一回!
是啊是啊,这样的美人若是能得一见,死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!
小美人,别跑呀!
季飞章越听越皱眉,什么污言秽语,光天化日,当真有碍观瞻。
言旷却已捏紧了拳,一副要冲上去打架的样子:这些人这是要做什么?这可是大白天,就不怕被官府抓了吗?
季飞章冷笑一声:他们自认贱命一条,抓了就抓了,有什么可担展萧!
他这话还没说完,但见一个身影如同游龙一般眨眼间就闪了过去。
季飞章分明听见他软剑出鞘的声音,想要伸手去拦,结果却连个衣裳尾巴都没抓到。
坏了。
他与言旷对视一眼,连忙追了上去。
可展萧武艺在整个鉴察司都无人能出其右,他两人又哪能做出什么改变来?
等他们跑过去,已见寒芒闪过,那五六个猥琐大汉,已经咚咚咚横七竖八倒了一地。
季飞章蹲身抬手去探,起来看了看言旷:死了。
言旷一拍脑门:这可怎么办?展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,可之前打几个人发泄也就罢了,总不能要了人命吧,现在这些人出事了,鉴察司的人见了尸体也知道是你干的,咱们还怎么找公主呀?
季飞章也摇头:公主不见了你急,我明白,可你再急,你也不能展萧?
他这话说了一半,猛然觉出不对来,定睛朝展萧看去。
只见展萧就如同一尊石像一般,直挺挺地面对着那个被救了的姑娘站着,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,好像有话要说,却只剩无言。
言旷和季飞章都感觉到了什么,一齐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。
只见她一身衣裳脏污不堪,其中多有破损之处,不过聊以蔽体,头上裹着一块不知哪里来的毡布,如今垂着头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她身形瘦弱,如今瑟缩一处,更让人觉得似乎下一刻,她就要被风吹走了似的。
恋耽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