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宫中,如今有了皇贵妃,位同副后,这样的大日子里,内外命妇都是要去给她请安的。
内命妇便是指六宫嫔妃,离得近,到得也早,众人请安后,捧着暖融融的牛乳茶说笑,辰时三刻左右,外命妇便入宫了。
舒舒觉罗氏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女儿,坐在最前头的左边位置上,眉眼如画,容光焕发,是这殿内最夺目的存在了。
她见女儿正张望着寻找自己,便抬手撩了撩发髻,果然下一瞬,女儿的视线便同她对上了,母女俩冲彼此微微一笑,都明白各自过得还算好。
皇贵妃与众人寒暄过,便带着一行人前往慈宁宫,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。
太皇太后高寿又记性好,在场随便一个人到了她面前,她都能说上好些话。
譬如什么时候抱过她们的,什么时候见过她们的父母亲、那是多能干多贤惠的的一对璧人,再或是夸赞她们的祖父年轻时多勇武、脾气多倔。
此时此刻的太皇太后更像是一个跟晚辈们拉家常的普通老人,叫在场的众人觉得她慈和又亲近,感动得不能自已,都捂着心窝子发誓要叫家里的男人好好为朝廷效忠。
朝臣们的宴会在太和殿举行,命妇们的宴会就在慈宁宫进行,声乐歌舞相和,进行得十分顺利,到午时便结束了。
宴席结束后,命妇依次出宫,但若是家中有女眷在六宫的,还能小聚一会儿,舒舒觉罗氏自然不会错过机会。
她看向巴雅拉氏,福晋,我打算去永寿宫贵妃处请安,您可要一同前往?
巴雅拉氏笑意淡淡,你去吧,我就不去了,我得去前头跟塞林说一声,省得他们苦等难熬。
那有劳福晋了。两人相背而行。
舒舒觉罗氏到了永寿宫门前,递出名帖,不一会儿荷香便扶着蓁蓁出来迎她。
额娘,你来了。
舒舒觉罗氏看着她的大肚子,心里就发颤,连忙上前扶住她,你怎么还出来了?若是摔了滑了如何了得?
就几步路,无碍的。额娘出来了,我总该要迎一迎的。蓁蓁挽住自家额娘的胳膊,彷佛找到了世上最坚实的依靠,十分安心。
舒舒觉罗氏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,嘴上却不饶人,稀罕~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坐着,叫我少操些心?
蓁蓁心虚笑笑,就这一次,下不为例。
当着下人的面,舒舒觉罗氏不好再说什么。
进了正殿,蓁蓁挥退众人。
额娘可是有话跟我说?
舒舒觉罗氏从袖袋里掏出一卷银票递给蓁蓁,这些你拿着,若是不够了你派人来府上跟我说,我再给你筹。
蓁蓁吓了一大跳,这一卷银票大约有四五十张,每张都是五百两,折合下来约莫两万多两银子。
额娘,您怎有如此多银两?您可别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啊。
前些年三藩战事进行得正酣,国库空虚,皇帝便在民间筹集军饷,让士绅们买官,最高可以买到五品。但上月吴世璠自杀,三藩彻底铲除后,这一个规定就被取消了。
倘若这时候再有人拿着银子来买官,那可就是犯了大罪。
舒舒觉罗氏拍拍她的手,你当额娘是傻子?你才晋封、你阿弟又要科考,我哪敢害你们?你阿玛去世之前悄悄给我留了一些房契,我叫人打理租赁出去,这十多年下来便攒了许多。
我是上回入宫了才晓得,这宫中干什么都得打赏,哪怕是叫人送个花、引个路都少不了银子。我怕你没银子花,日子过得不顺心,所以我回去就叫人把账面上的银子算了算,折成了银票给你送进来。
蓁蓁听到银票来源放心了许多,但还是把银票推回去,额娘,我不缺银子的。如今我是贵妃了,一年有八百两俸银,还有皇上时不时赏赐,够花的。
法喀还未成婚,等他成婚了花销怕是不少,你贴补他吧。
舒舒觉罗氏又把银票推回去,法喀成婚,就用公中的银子呗,额娘的银子只给女儿花。
???
蓁蓁听着,怎么觉得额娘这话里好像有话?
是法喀惹了额娘生气?还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?
舒舒觉罗氏挣扎了一下,还是决定跟女儿说实话。
是你嫡额娘,我瞅着她似心有不快。
眼下你大哥得皇上看重,法喀又继承了爵位,颜珠在福建当差。你如今晋了贵妃,我得了诰命,颜珠也得了一个小小的爵位,偏你嫡额娘所出的阿灵阿和四姑娘什么赏赐也没有,她心里自然不痛快。
那额娘是希望我向皇上进言,给阿灵阿和四妹讨要赏赐吗?
舒舒觉罗氏拍了她一下,说什么傻话呢?我能叫你为了他们去开罪皇上?我就是心里头不爽快,平时也没法跟人说,今日跟你一说,心里就痛快了些。
蓁蓁给她倒了一杯甜甜的热牛乳,您喝点牛乳,顺顺气。
但这个总是要解决的。
作者有话说:
呜呜呜今天肝不动,明天补,一定一定!
第51章
稍晚些乾清宫的家宴就要开始了,是以舒舒觉罗氏并未多留。
蓁蓁叫人送她出去,将前些日子康熙送的瓜果也匀了一筐给她,一并带回钮祜禄府。蓁蓁希望这稀罕的南方水果能甜甜她那嫡额娘的心,别再这样酸了。
其实她觉得,换做舒舒觉罗氏处在巴雅拉氏的那个位置上,也一样会心中不平。
可这怨不了别人啊,只能怪巴雅拉氏嫁进钮祜禄府的时间太晚,生的孩子也最小,传承几代人的爵位哪能交给一个才两三岁、压根不知道能否长成的孩子?
又不是他们一家才这样的,旁人家中还有因为儿子太小,那爵位落到隔房的叔叔头上去了的。
但这事到底要解决的,不能让巴雅拉氏心中的怨气变重,她可是嫡母,又在外走动得多,若她对法喀、对自个有什么不满,同人四处说道埋怨,那自己的声誉、还有法喀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。
谁叫皇上崇尚以孝治国,底下人谁敢有不孝不悌之举?
一时半会儿间,蓁蓁还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事,只希望嫡额娘是一时情绪上头,过阵子能自个缓回来。
送走舒舒觉罗氏,蓁蓁便觉得有些乏了,靠在美人榻上小憩,醒来便是未时末,梳洗一番便去了乾清宫。
今年的家宴比往年更热闹一些,请了许多宗室亲眷赴宴。
宴会上,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,舞姿翩跹优美,叫人看得目不转睛。
与往年一般,宴会虽然操办得十分精心,却中规中矩毫无新意,宫内的人都看惯了,她只瞧了一阵便挪开视线。
蓁蓁打量着后面的宗室亲眷,瞧见了一些贝子、国公夫人,她方想起自己那四妹议亲的对象也是一位国公,还是太宗皇帝的孙子,想来她们成亲了,进宫的机会不少,她们姐妹俩便能见上面。
两年都不曾见过姐妹了,还是蛮想念的,毕竟她们先前相处得也挺好。
视线一转,停在了上首皇帝的身上。
她依稀记得,梁九功已经给皇上换过两次碗筷了,怎么又在换?
这回是万寿无疆景泰蓝碗,她记住了,倒要瞧瞧皇上还换不?
她摇着团扇,喝了一勺燕窝粥,看一眼歌舞,再看向皇上,他手中又换成了掐丝珐琅莲纹碗,没多久又变成了白玉碗
皇上这回是打算赏赐多少大臣啊,换得这样勤快?
她一直盯着康熙看,康熙怎会没有察觉?以为她是馋自己面前的御膳,冲她笑了笑,示意梁九功把他面前的菜给蓁蓁端过去。
虽说众人一直都在欣赏歌舞,可还留了一只眼睛注意皇上的动静呢。
看到皇帝赐菜,都心生好奇,不知道今晚第一个得皇上赏赐的是谁,是太皇太后呢、还是皇贵妃?又或是太子?
但令人意外的是,那份赏赐居然落到了温贵妃那里。
贵妃竟这般得帝心?那日后跟钮祜禄氏家的人走动时,得更加敬重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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