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好认认么。”祁严瑾道，“你的同伙。”
伏语书一直认为宴会上祁严瑾没有注意过他。他没有一次和祁严瑾对上过视线，中间也换过小厮给他斟酒，流程并无不妥，他以为祁严瑾并没有注意到那两杯酒是谁倒给他的。
但祁严瑾看见了，或者说最开始就有人帮他看着整个宴会，宴会上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。什么样的人会闲散随意，在欢声笑语里悄无声息地留意推杯换盏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？
“语书觉得，我会怎么处置你？”
钳住他下颌的手骤然收紧，伏语书痛得沁出眼泪，合不上的嘴巴同鼻腔交替吸入血腥气体，他在一瞬间以为祁严瑾会把他的下颌卸下来。
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崩溃。……他会死吗？或被拷问？也许祁严瑾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。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……
在剧痛里，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另一条他可以选择的线——
那条从一开始就被他主动忽略、他根本没有思考过怎么去做，他以为他不会选择的线。
最开始，系统说——“您的任务是:刺杀或攻略三皇子至好感度满100达成一项即可完成任务。”
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刺杀。
也许是天意，直觉。早上出门前他在桌前看到了那把集市中得到的匕首。鬼使神差，他把匕首放于袖中。
伏语书伸手，摸进袖子——
眼泪滴落到祁严瑾手上的那一刻，伏语书剧烈颤抖着，握住了藏于袖中的匕首。
握住匕首的那一刻他好像触了电。他竟然会闪过一瞬想杀祁严瑾的想法，因为那样就可以直接完成任务，伏语书震惊于自己的卑劣。
如果他没有答应下药，如果他没有想害人，就不会变成这样。
也许那个小厮就不会死。本来就是他的错。他做不到。
握住匕首的手缓缓松开。下颌处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不住地掉眼泪，伏语书要放弃的前一秒，他听见了系统的声音——
“恭喜宿主，任务进度过半。
主线、隐藏支线好感度进度统计:
祁严瑾0—50。
伏长清100—100。
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辰沅40—75。
攻略目标与隐藏攻略目标存活率:100％。
获得新手攻略目标存活率奖励:系统空间。”
还没有想明白系统说了什么，他意识一沉。
身体像在漂浮，眼前是一片涌动的灰白色，伏语书怔了几秒，才缓缓想起来，这里似乎是“系统空间”。
伏语书还没从刚才的剧烈情绪里回过神，仍然听得到自己过促的喘息。
他为什么来到这里，为什么会有这个奖励？
系统道:“恭喜宿主，作为您遵循世界规律、保证所有攻略目标存活的奖励，接下来您可以看到进入游戏前您在系统空间的记忆。”
伏语书眼前的灰白色聚拢，形成一面似是水流做成的镜子。
在镜中他看到了“伏语书”。看到了一个湿透了的、失魂落魄的自己。
另有一个“系统”的声音说:“您为奸人所害，死不瞑目，难道不想再来一次吗？”
他听见那个“自己”说:“不想。”
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“系统”继续道:“也许您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，活着是拖累。您可以看看这个。”
画面变动，“伏语书”懵懂地抬起头，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副惊心动魄的景象。
那是抱着死去的他、声嘶力竭，饮毒酒而亡的伏长清。
“伏语书”这时才好像找回了一些神智，颤着手去摸画面里的伏长清，摸了个空。
伏语书听到那个自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、崩溃的悲鸣。
他在这一刻似乎共彻了记忆中那个“他”的悲痛，又好像只是旁观者，因为他失去记忆，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死，突然明白的是原来他并不是所谓的“宿主”，他就是伏语书，或者说是在另一个世界中死去的自己，不知为何重来了一次。
伏长清居然会因为他的死亡而自杀。伏语书知道他们关系的深入髓血密不可分，但伏长清除了他还拥有许多东西，无论是财还是权，他身居高位也有万缕千丝须去维系，他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死而自杀。竟然会到这种地步。
那个“系统”道:“还没完。”
画面再转，伏语书与记忆中的自己一起，看完了自伏长清死后，祁严瑾被朝中恐天下不乱的五皇子一党声讨，长达三年的政坛巨变，民生缭乱。
“系统”道:“即使这样也不想再来一次吗？我们虽为攻略游戏，但选择进入游戏后，进入的是平行世界，在游戏中您可以改变平行世界中这条世界线的结局。虽然您会失去记忆，结果未知，但也许总比这样好些。”
长久的沉默。
伏语书听见“自己”轻轻说:“好，我答应。”
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面消散，眼前重回涌动的灰白色，静得好像一切都没发生。
伏语书还有些发懵。虽然他看见了这段失去的记忆，但对于他自己的痛苦以及伏长清的情感却好像被什么分隔开，他对世界的感情仍然是作为“宿主”的感情。
也许游戏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“宿主”而对他的情感与认知作出了干扰。
系统静静看着他。
系统听过主控中心里的很多案例，有人进去游戏后一心扑在主线攻略目标上，用尽心机完成任务，虽然任务完成，却因为对支线攻略目标的忽略而使其死去，最终导致平行世界的自己走向不受控制的结局。
但那归根结底，都是“自己”的选择。
也许宿主自己都没意识到，他在尽可能对世界里的所有人友善。即使他以为这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。
那些获得了“系统空间”奖励的人大多都是像伏语书一样发懵的状态，他们惊讶，会说，“这原来是我自己？”，会不解，也有人释怀，甚至有些人会不在意。系统静静地等伏语书会说什么。
“怎么能这样……”
当伏语书思考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，他在发颤，系统甚至觉得他比刚才被祁严瑾用人头恐吓时还害怕。
“你们怎么能这样，存活率……万一我没想救辰沅，万一我们没找到林九荏，万一因为我的疏忽他毒发了呢，”伏语书喘息道，“我差一点真的把这些当游戏对待，我刚才……我刚才真的有一瞬间，想到要刺杀祁严瑾，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怎么办？！就算我完成任务脱离世界，世界里还有很多人会因为我的做法受到牵连，他们、他们……”
他们是真正存在的人。
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系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。
系统想说，以他的身手根本杀不了祁严瑾，甚至他伸手下去摸刀的时候祁严瑾就察觉到了；就算没找到林九荏，伏语书也会再去求沈晟，或找其他方法，他不会放任辰沅不管。如果伏语书没有进入游戏干涉平行世界的自己，那平行世界的他就会像本来的他一样死去，走上同样的痛苦结局。
他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选中，出卖灵魂为游戏做事，平行世界的他其实也不是他，他脱离世界后这一切就与他无关了。
但显然宿主要听的不是这些。
伏语书颤声道:“如果我真的只顾攻略而害死任何一个人，你们也不会干涉我，其他人会被我连累承担我的过错，你们……你们说这是游戏。”
系统沉默。
游戏确实有恶意的引导意图，因为他们更需要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宿主，这会让游戏收益更高。这样做的人并不是少数。
灰白色开始像雾气一样散去，这是从系统空间回到世界的前兆。
雾团散开的前几秒，系统听见伏语书低低地说，“对不起，我没有怪你，我、我只是怕……怕我……”
系统忽地想起了在本来的世界中与伏语书并无交集的陈冷笙。
宿主也许会使这条世界线变得不一样。就像游戏一开始设置了人设干扰项，宿主还是在相处中逐渐忘记人设，变回最初的本性，进而影响世界里与他有关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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